要命! 無法自拔的模仿

昨晚，心平氣和警告我們家小子不要再動不動、稍有不如意就大聲嚷嚷，不然就自己去罰站面壁思過。雖然一整個晚上承受他這樣大聲喊叫不下五六次，講也講不通，耳根幾乎不能清靜，我自己倒是沒有動怒，只感到一點點不知所措，最後只好定下這個規矩要嚴格執行。好不容易在他睡去氣氛較為靜謐之後，我卻讀到一篇令人心驚的實驗報告。

我想，這小子應該還是在模仿，不單只是好奇、樂趣或學習動機，而且是無法自拔地在模仿。

讀者可以開始想像這個實驗。

研究人員在孩子面前做了兩個示範把一隻塑膠恐龍玩具從一個透明的瓶子裡拿出來 (下圖)：第一個示範是直接打開瓶蓋，當然恐龍就可以拿出來；第二個示範則多了一個多餘的愚蠢的動作，先用羽毛把瓶子刷一刷，再打開瓶蓋。

當你問到 3-5 歲的小孩，上面哪一個動作是多餘愚蠢的? 有的小孩會正確指出，拿羽毛刷瓶子是多此一舉，這時候研究人員給他讚美，強化小孩的印象；如果小朋友答錯，則研究人員會告訴他，拿羽毛刷瓶子是多餘的，並且再示範一次正確的作法。

訓練完畢，馬上開始做測試。

研究人員接著拿來幾種比較複雜的特殊裝置，下圖的籠子是其中一種，裡面放了一隻塑膠烏龜玩具。然後，研究人員坐在小孩旁邊示範一次如何把烏龜從籠子找出來－首先，拉著紅色圓球把手將籠子轉一百八十度 (下圖 1, 2) ；接著，旋開籠子上方的螺絲帽；最後，打開籠子，翻開藍色蓋子找到烏龜。

你一看也知道把籠子轉 180 度的動作對拿出烏龜來說是多餘到極點的。

示範完畢後，研究人員藉故離開房間前，告訴小孩說「隨你便，你可以自己把烏龜拿出來」。每一個小孩取出烏龜的過程被拍攝下來，由另外的研究人員來判定計算他們重複那些愚蠢動作的比率。

50-90% ，隨著裝置與愚蠢動作的困難度不同而不等。為什麼? 不是已經事先教過「什麼是多餘的」了嗎? 這些小孩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多餘的嗎?

不是。另一組沒看過研究人員示範的小孩根本不會去做這些多餘的動作，就可以乾淨俐落把烏龜拿出來。難道，這些看示範的小孩真的沒有能力控制自己不模仿嗎?

研究人員告訴這些小孩「實驗已經結束了」，請他們幫忙檢查一下烏龜還在不在裝置裏，好給下一個小孩測試使用。結果，還是有 50 % 做了多餘的動作。

更難以置信的。示範中，研究人員再三提醒「看仔細喔，在拿出烏龜的過程中，我可能會做一些不必要的動作，就像剛剛拿羽毛刷瓶子那樣」，「記得喔，等一下你如果要拿出烏龜，千萬不要做這些多餘的動作，只做必要的動作就好。」卻依然改變不了小孩那麼高比例地模仿那些多餘的動作。

這個實驗跟這些數據有沒有突然讓你覺得，「叔叔有練過，小朋友不要模仿」這種話對小孩來說一點實質的效用也沒有。

不管怎麼說，在某個成長的階段，小孩可能先天會把他接觸到的人，或者小孩或者大人的一舉一動都看作是有意義的，深植心裏，不單只是因為好奇或有趣。即便預先教導過他，或一再提醒他不要學不要學不要學，無法自拔也不是他的錯。

套用這個實驗的邏輯，在人際互動過程裏，我也一直認為，生氣大喊大叫是多餘且愚蠢的。雖然我一直很有意識地在避免小孩從我身上學了這種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的情緒反應，當我訂立規矩要處罰遏止他大聲嚷叫時，想到這點，是最令人難受的。